【旌奚】 惆怅客 (四)
(我真是有病好好的非要虐自己搞什么和亲郡主)
林奚有点怨恨自己。
怨恨自己为何不早点拿出长命锁与他相认。
甘州初见,大同沉船,赤霞瘟疫,东海朱胶,夜凌霜骨,佘山重逢……
攀岩采药,潜水搜证,鬓边簪花,素手分茶,醉酒舞剑,共赏月华……
自己原来已经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。
在她遍访草植的这一年里,一枝桃花,一株草药都叫她想起他。
明明就是牵挂了,思念了。
林奚想起萧平章在换血之前对自己说的话。
“你们这是真真切切的缘分。”
林奚又想起佘山重逢时萧平旌说的话。
“我总是能想起一年前,那时的我们多么轻松快乐。”
可是现在不一样了。
是啊,不一样了。
身为宗室子弟,联姻也是不可避免的责任之一,这情势本就对他不利,荀白水的意图昭然若揭,林奚又怎能拿这桩婚约再起波澜。
那日在愁云涧,林奚第一次看到萧平旌的长命锁,得知他就是那个命中注定之人,迟迟不与他挑明,也是因着母亲的遗愿,不愿让她嫁给从军之人,整日提心吊胆,担惊受怕。
在大渝时,萧平旌让东青送林奚出城,与她约定在最近的一个驿馆等他三日,等他与她同行。
那三日里,林奚每天像雕像一样立在驿馆门前等候萧平旌的归来,又忍不住地担心他的安危,他是否成功打探到了情报,是否暴露了身份,是否全身而退…
在这样的等待里,林奚倒是懂得了几分母亲的心情。
但是如果她说,她心甘情愿呢。
她愿意为他舍弃自己,也愿意给他所有的理解,包容和等待。
她终究不是心如止水的得道高人,她也是少女心境,想要有人能陪她度过这漫漫余生。
来不及了。来不及了。
林奚站起身来,环视这本就不算宽敞的济风堂,几乎到处都是萧平旌的影子。
那时萧平旌整日在她耳边聒噪,从朝堂奏议的国家大事到街头巷尾的鸡零狗碎,她很少答话,却一字一字听得认真。
林奚走到廊前,看着廊下晾晒的药材,想起萧平旌一边殷勤地碾药筛药,一边央求自己收留她。
“留我多住两天怎么了,你又不是不喜欢我。”
后来萧平章及时赶到,把他领了回去,幸好,没看到她脸上飞起的红霞。
林奚走到庭院中,在石凳上坐下。
庭院中的竹子长得愈发挺拔繁盛。
“无论我多想做一个江湖人,我终究不是。”
林奚想起当时萧平旌醉酒舞剑,把院子里弄得满地狼藉,连师父钟爱的竹子也未能幸免,被他舞剑时飞起的砾石给折损了不少,为此师父还与她抱怨过多次。
石桌上放着白日里未分拣完的药材。林奚拿起小剪子又做起活来。
桌子对面,再也没有那个聒噪的少年。
“我受着伤呢你忘啦,我正要和你说呢,这几天我这伤口不算疼但却十分麻痒,你说段桐舟那掌上不会有毒吧。”
“不是不是……你没想到什么呀?”
“没想到你伤好得这么快。”
“……林奚你真的变坏了!这都跟谁学的呀?”
林奚一向严肃冷静,那日竟也忍不住想要捉弄萧平旌,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。
夜有些凉了。林奚还是回到房中,关上了门。
“是不是我好几天没来你想我了?想我就想我嘛,反正我一直挺招人想的。”
“诶林奚林奚,虽然琅琊阁是很随意,但我们长林王府是…是有家规的!”
林奚沉浸在回忆里,又突然笑起来。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傍晚时分煮的茶已经冷了。
林奚坐下来,舀了一勺。入口尽是苦涩。
“林奚,每次我来你都另泡茶水,你那壶是什么好东西,都不肯分我一口。”
林奚把茶水一饮而尽,放下茶碗,回到卧房。
那日萧平旌醉酒,撒泼耍赖吵着嚷着不回家。林奚无奈,也顾不得什么礼仪,让他睡在自己的卧房,萧平旌居然也不与她客气,倒头就睡,还把她的房间弄得满是酒气。
林奚从颈间摘下长命锁,放在床头。合衣躺下。
怎么样才能不去想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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