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木的亭

我在时光长河里,看你灵魂多有趣

【旌奚】锦年———不知寒

(互相吃醋梗?)




萧平旌与林奚入夏时在琅琊山成了亲,又贪恋山中清凉,便在山中闲居,度过了漫长的苦夏。等到秋风渐起,天气凉爽起来,二人便下山,一路向北,先前往梅岭,将婚事拜告于萧庭生墓前。


蒙浅雪知道留不住他二人,还是忍不住埋怨着,秋天是归家的季节,怎么非要在秋天启程,让人徒增伤感,又说他二人何不在山中过了这个年,等开春再走。


萧平旌只打趣道,因着成亲,已经让林奚的脚步为此停留这么多时日,再耽搁下去,自己实在心中有愧。


蒙浅雪虽心中十分不舍,但深知弟弟和弟妹的心性,便不再多言。











祭拜过萧庭生,林奚知道萧平旌不愿在北境久留,如今已经入冬,就提出要向东去,去那极寒的隆州。“听闻隆州松花江边的雾凇是我大梁一处胜景,我还从未见过。我虽不怎么畏寒,但听闻隆州极寒,从前从未独自来过,如今有你陪着,倒也不怕。”


疾驰过后,马背上的风像小刀似的刮得萧平旌脸疼,于是他稍微勒了勒缰绳,让马走得慢一些。


虽然来之前已经穿了最厚的衣服和披风,此时也无风雪,天气更是晴朗,二人还是觉得好像被冻了个透,不约而同地把半张脸缩在披风领口的风毛里。


“极寒之地果然不虚此名。”萧平旌翻身下马,牵着马慢慢走,扯了扯冻得僵硬的嘴角,开口说道,“隆州也属长...北境军驻扎范围内,只不过此地地势得天独厚,东侧、北侧、西侧各有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脉,成马蹄形环绕,易守难攻,此地又是极寒,民风剽悍,多健壮男儿,因此很少遭到大渝侵犯,隆州营与甘州、随州、莫山各营联系也不甚紧密,我只在巡防时来过一次,那时虽已经四月,嫩柳都才刚刚抽芽。”


林奚侧头看萧平旌沉声说着北境地势风貌,想着当年他或许就是这般神态,身披金甲,冷静沉着地坐在军帐中指挥谋划。


这话林奚并未说出口,转念想到在这里可以寻得更多药材,心中轻松起来,也翻身下马,“早就听闻隆州山脉众多,多珍稀药材,我济风堂年年都以高价收入,山间居民多以此为生,我很是向往,如今终于得偿所愿,趁着天气晴好,咱们直接进山。”






“进山?姑娘快别逗乐了,眼看要过年了,前两天又下了暴雪,如今是大雪封山,没人再进去啦。”推车卖糖葫芦的小商贩操着一口东北口音,狗皮帽子都上结满了霜,见二人年级轻轻,衣着虽华贵但稍显单薄,便好心说道,“公子和姑娘不是本地人吧,是来探亲还是寻医啊。”


小贩从缩着的袖口中伸出手朝前一指,又立马缩回去,“这条街往前走两步有裁缝铺和客栈,公子和姑娘来得正是时候,我昨日听裁缝铺的老板说刚新得了一批银狐皮,二位若是不吝惜钱财,大可置办两顶披风和一些厚衣物也好御寒哪,要不然可有罪受的,最冷的天儿还没到呢。”


萧平旌感激那小贩虽素昧平生却如此热心,摸出一个银毫,给林奚买了一串糖葫芦,又说不必找了,小贩连忙点头道谢。二人与那小贩道别,快步往前方的客栈走去。


萧平旌把糖葫芦举到林奚面前,“你吃吧,我给你拿着,省得你冻手。”林奚咬下一个裹满糖风的山楂,酸甜冰凉。林奚掩住嘴,口齿不清地感慨道,“早就听说隆州民风淳厚,热情好客,果然如此。”林奚把糖葫芦推过去,“你也吃。”


走了一会儿,眼瞧着客栈的牌子了,林奚想了想,“既然不能进山了,咱们就在客栈长住些日子吧,这些日子就当游玩。”


萧平旌点头,把马交给门口的小厮,掀开沉重的门帘,与林奚一前一后进了客栈。


柜台里是个年轻的姑娘,脆生生地开口,“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?”


萧平旌正要回答,见柜台后面门帘一掀,出来一个微胖的妇人,拍了拍姑娘的肩,“前院还是我来招呼吧,你去打扫房间吧。”那姑娘闻言,抬眼看了一眼萧平旌,回身掀开帘子走进去。


萧平旌开口,“老板娘,我们在这里长住,麻烦给我们安排好一些的房间。”


那妇人爽快答应,“好嘞,现下冰天雪地的没什么外人来了,这房间随便挑。”说着从把两个木牌子放在台面上推到萧平旌面前,“长白亭和琅琊阁,都是向阳的好房间,二位上楼左转就能看见。”


萧平旌把“长白亭”的木牌推回去,揽住林奚肩膀,“我们已经成亲了。”


老板娘微微吃惊,“二位看着如此年轻,我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和姑娘贪玩跑到这来呢。”


萧平旌冲老板娘一笑,拿过琅琊阁的木牌,揽着林奚上楼,一边走一边说,“这房间居然叫琅琊阁,挺有意思。”


上楼,二人推开房门,见房内只有一张床、一张亚麻软榻、一个带梳妆镜的桌子,一把椅子和一个火盆,床上放着两床被子,软榻上一张木桌,上面摆着一套茶具。房内虽然陈设简单,但十分整洁,此刻已近正午,阳光透过窗格,照在榻上。


萧平旌放下包袱,“先简单收拾一下,咱们去裁缝铺置办披风。”


有人敲门,萧平旌转身开门,见是方才那姑娘,手里捧着一壶茶,“公子和姑娘刚到,想必是冻坏了,喝杯茶暖暖身子吧。”


萧平旌接过,“多谢姑娘。”


姑娘伸手招呼身后的小厮,两个小厮抬上一筐炭来。


那姑娘抬起头冲萧平旌一笑,落落大方,“公子不必客气,二位是外地人,想必不怎么禁得住冻,这些炭给公子和夫人御寒,不收钱的,不够再问我要便是,小女名叫若雪,公子和夫人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。”说罢微微点头算是行礼,转身下楼去。


萧平旌关上门,跪坐在榻上,把茶壶放在桌上用茶水烫了烫杯子倒掉,这才又斟满茶水,推到林奚面前。林奚也坐下,捧起茶杯,热气升腾中瞥了萧平旌一眼,声音听不出喜怒,“你还真是招人喜欢。”


萧平旌给自己也倒茶,不知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傻,“哎呀,我一直都挺招人喜欢的。”


林奚放下茶杯,脸上还是神色淡淡,“走吧,去买披风,我怕冷。”


下了楼,临出门前,萧平旌又回头对那老板娘说,“你们这可有什么招牌菜吗,给我们做两个送到房中,多谢了。”


老板娘答应下来,转身去吩咐后厨。


二人出门直奔裁缝铺,只花了七十金铢就买了两顶上好的连帽银狐披风,做工精细,暗纹缎面衬里,连领口的带子也绣满花纹,虽不是特别厚重但十分保暖,帽子一圈是白狐的风毛,油光水滑,一丝杂色也没有,萧平旌给林奚披上,系上带子,又给林奚戴上帽子。萧平旌看着林奚的圆脸裹在纯白的风毛中,可爱至极,乐呵呵地捧着林奚的脸,“好看好看。”


裁缝铺的老板也附和着打趣道,“就是就是,姑娘披着这披风,仙气飘飘,看着竟像是银狐化成了人似的,瞧着把公子的魂儿都给勾了去,想来那狐仙就算化成了人,见到姑娘美貌,也得羞愧而逃吧。”


狐狸精本不是什么好话,林奚听着也不恼,看着傻笑的萧平旌,也淡淡笑起来。


林奚摸着帽子边的风毛,“这披风的帽子甚好,不然我以为我也要带那傻气的狗皮帽子呢。”


萧平旌也系好披风,顺手买了两件棉坎肩,让老板连同两人的旧披风一起包起来,听林奚这样说,就开口逗她,“那买一顶吧,好不容易来一回。”


林奚瞪他一眼,“我不戴,要傻也是你自己傻。”


萧平旌竟然真的买了一顶,只不过当下并没有戴,只一同放进包里收好,和老板道了谢,拎着包袱,牵着林奚出了门。


“你买那帽子干嘛,傻气不说,还要五个金铢,二公子真是大手大脚。”林奚方才当着裁缝铺老板的面并没有阻拦,此刻才嗔怪道。


“夫人精打细算,我真是好福气,”萧平旌倒是美滋滋,“隆州盛产银狐,殊不知这披风换做在金陵,一顶便要一百金铢,咱们已经捡了大便宜了。”林奚听他说得有道理,也不再与他争辩。


二人回到客栈中,老板娘迎上来,稍有歉意,“二位回来得倒是快,只是菜还没做好,二位再稍等片刻。”


店中火盆烧得旺,烤得萧平旌脸都发热。萧平旌解下自己和林奚的披风,“不要紧,那就不必送到房中了,我们就在楼下吃,我和夫人打算在此游玩几日,正好与老板娘打听打听此处风土人情。”萧平旌拍拍林奚的肩, “你先找个位子坐下吧,我把东西送到楼上。”说罢拎着包袱和披风,转身上楼。


萧平旌上楼,回到房间,把披风挂好,包里的衣服也都拿出来抖抖,把那垂耳的狗皮帽子戴在自己头上,对着镜子看了看,暗自感叹道,即使是自己这么俊朗的面容,戴上这帽子也不免傻气,就摘下来随手放在榻上,下楼去找林奚吃饭。 


萧平旌走下楼梯,看见林奚已经挑好位子坐下,老板娘也已经将菜端了上来,而林奚的对面,坐了一个青年男子,萧平旌只看到他的背影。


林奚抬眼见萧平旌下来,刚要招手,不成想萧平旌把手放在唇边,示意她不要动也不要出声。林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但还是乖乖照做,低下头,目光扫过桌对面的男子的脸庞。


萧平旌心中莫名腾起一股火来,但还是站在楼梯上,倚着扶手听那男子和林奚说话。


“姑娘真会点菜,这酸菜汆白肉和泡菜是这里的招牌菜了。”


林奚淡淡笑着,“第一次来,随便点的,”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,“嗯,酸香爽口,确实好吃。”


那男子一听,挺直了背,身子微微前倾,“姑娘是外地人?一个人来的吗?大冬天的跑这来做什么?”


林奚刚要回答,余光瞥见萧平旌终于忍不住了,快步走下楼梯,从柜台向老板娘讨了一壶酒,慢悠悠走过来。林奚轻声答了一句,“我是济风堂的大夫。”便吃了一口米饭,再不多言。


那男子行了一礼,“姑娘原来是大夫,悬壶济世,圣手仁心,在下拜服。”


“不敢当。”林奚声音清冷,听不出情绪。


萧平旌走到桌边,咣当一声把酒壶放在桌上,“这么好的菜没有酒多可惜啊,”萧平旌指了指林奚对面那男子身旁的位置,微微俯下身,看着林奚,“姑娘,我可以坐在这里吗?”


林奚知道他要干什么,也起了玩心,莞尔一笑,“公子请坐。”


萧平旌不管那男子讶异的目光,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,招手叫小二加了一副碗筷,又要了一碟花生米和手撕牛肉,给林奚和那男子倒上酒,举起酒盅,丝毫不给那男子开口的机会,“来来来,相逢即是缘,今天这顿饭算是我请姑娘了,咱们一起喝一个。”


三人轻轻碰杯,仰头一饮而尽。


酒是温好的,味道如这里的人一般,辛辣而热烈,林奚皱了皱眉,掩嘴咳了两声。


那男子连忙关切地给林奚倒了一碗水,“姑娘看起来文弱,看来是喝不惯烈酒。”


林奚没有喝那碗水,平复了气息,轻声道,“多谢公子关心。”


萧平旌侧头看着那男子,衣着普通,着短衣,带护腕,扎腰带,腰间佩剑,容貌虽远没有自己这般俊朗,但也算是看得过去,听着口音又不像是本地人,估摸着是行走江湖的侠客,便开口说道,“酒都喝了,还不知仁兄尊姓大名。”


那男子也转过头,抱拳,“在下宁羽。”


萧平旌也抱拳回礼,自报家门,“萧平旌。”又伸手一拍宁羽肩膀,“宁兄,如今咱们也是朋友了。”


宁羽见萧平旌衣着稍华贵些,便斗胆猜道,“萧姓可是国姓,仁兄不会是哪家王公贵族府上的公子吧。”


萧平旌摆摆手,又倒上酒,一脸不屑,“什么王公贵族,一介布衣,逍遥自在。”说着瞥了宁羽一眼,“这普天之下姓萧之人多了去了,还都是皇家子弟不成?”


宁羽哈哈一笑,不再多言。


萧平旌转过头去,冲着林奚挑了挑眉,笑得露出一边虎牙,活脱脱一副轻佻的少年郎模样,“敢问姑娘芳名。”


“林奚。”林奚盯着自己的碗,头也不抬。


宁羽赞叹道,“林姑娘花容月貌,连名字也是清新脱俗。”


萧平旌不让他纠缠林奚,赶紧开口问道,“我初来乍到,本想进山采药,无奈大雪封山,就想着在这住下,顺便看看这周边景致,仁兄可有什么推荐。”


宁羽抿了一口酒,“那你可是问对人了,我闯荡江湖,半月前行至隆州,眼看大雪封山,我明天便准备离开了,这些日子我把这周边都游了一遍,前两日我冒雪去了长白山,见山间苍松傲雪而立,还寻到了江河的源头,我还去山顶看了天池,虽是冬天,天池深处仍云遮雾罩,恍若仙境,”宁羽惋惜地摇摇头,“只是一时半刻你怕是见不到了,不过城郊倒是有一片冰场,供人游玩还不收银钱,还有冰雕雪雕,值得一看。”


宁羽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哦对了,这里的人信奉萨满教,临近年关,城西常有祭祀庆祝活动,人们跟着巫师诚心祝祷,传说就会有萨满天神降临,保佑来年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”


宁羽冲萧平旌神秘一笑,“我虽不信这个,但是那些个巫师神神道道的,说是能占卜预言,超度解梦,神通广大,萧兄丰神俊逸,何不去算算桃花呢。”


萧平旌差点呛了酒。


一直安静吃饭的林奚突然抬起头。


宁羽端起酒杯,“宁某向来不爱拐弯抹角,明日我便要启程离开,有幸能与林姑娘相识一场,真心仰慕姑娘风华,这杯敬姑娘。”这一番话说得坦荡磊落,说罢仰头一饮而尽。


林奚放下碗筷,并不喝酒,也不答言,只微微点头,顺带瞥了萧平旌一眼。


萧平旌见林奚嘴角微微抽动,分明是在忍笑。


宁羽以为林奚害羞,放下酒杯,往前凑了凑,“不如就让宁某明日陪姑娘同游,不知姑娘可否赏脸?”


林奚终于抬眼正视宁羽,仍然淡淡笑着,“那要问我夫君的意思。”


宁羽惊诧,却还来不及多想,萧平旌就站起身来,走到林奚身边坐下,一把揽住林奚的肩膀。


“萧某代夫人多谢宁兄美意,宁兄方才所说的几处景致,萧某自会和夫人同去观赏游玩,不劳宁兄费心。”说罢站起身来,抱拳行礼,“听闻宁兄明日便要离开,山高水远,有缘再会。”


林奚略施一礼,猛地又被萧平旌揽住,二人慢慢走上楼去。













回到房间,林奚关上门,回身就被萧平旌圈在门板和他胸膛之间。


林奚抬眸看他,方才一直在憋笑,此刻终于只剩他们二人,林奚眉梢眼角皆是笑意。


林奚看着萧平旌,伸手扯他衣襟,“演得不错,二公子。”


萧平旌低头,看着林奚笑靥如花,抬手轻勾着林奚下巴,“看来夫人也一样招人喜欢。”


林奚轻笑,“我招你喜欢就行了。”


萧平旌凑近林奚,和她鼻尖抵着鼻尖,轻轻磨蹭着,压低了声音,“方才你叫我夫君,自打成亲我还从未听你叫过,你再叫一下。”


萧平旌的气息落在林奚唇间,林奚故意敛了笑意,“我不叫了。”


萧平旌抱着林奚,咬了一下她的鼻尖,不依不饶,“你就叫一下,叫一下嘛。”


林奚有点害羞,又有点无奈,知道自己拗不过萧平旌,就松开他的衣襟,双手攀住他肩膀,踮脚贴在他耳边,“夫君我们明日去哪里游玩啊。”


萧平旌嘴都要咧到耳根,一把抱起林奚转了好几圈,又不小心绊到软榻,林奚惊呼一声,跟着萧平旌倒在榻上。


萧平旌用手支着脑袋,看着怀中转圈转得鬓发散乱的林奚,“明日去城西找那巫师去,算算咱们俩什么时候有孩子,”萧平旌伸手抚她鬓发,又摸摸她微热的脸颊,“好不好啊?”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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