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木的亭

我在时光长河里,看你灵魂多有趣

【旌奚】锦年———心彷徨










入了五月,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接连而至,已经有小半月没得见太阳,天气却愈发闷热起来,有天夜里,林奚担心下雨,给两个孩子居住的南边暖阁的窗户都关紧了,不想竟叫简儿闷出了痱子。

简儿本就体质弱,加上天气又迟迟不见晴朗,林奚精心照顾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。

这天晨起,萧平旌过来给简儿擦药,简儿趴在床榻上,眉头皱着,手臂上的几处脓包都已经破裂,想来是他睡梦中无意识抓挠所致。

萧平旌心中泛起心疼,走到床边坐下,抚一抚简儿的鬓发,“简儿好点了吗?”

简儿点点头,知道爹爹要给自己擦药,就把小脸整个埋进枕头里,不再说话。

萧平旌叹了口气,解开简儿宽松的寝衣,见他本应光滑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红疹,触目惊心。

萧平旌拿起浸了药水的巾帕,动作尽量放轻,给简儿擦拭手臂上的红疹,尽管如此,简儿还是疼得一个又一个激灵,小脸使劲埋在枕头里,一声不吭。

两个孩子长这么大几乎没生过什么大病,萧平旌看着疼得直哆嗦的简儿,心如刀绞,除了鼓励和安慰却也别无他法,恨不能替简儿受这份罪。

用早膳的时候,萧平旌和林奚商量着带两个孩子回琅琊山避暑。

林奚自然是没有异议,“回去待一阵也好,我也想念大嫂和策儿,简儿的病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。”

“真的吗,我们要回琅琊山吗!”笙儿抬起头,满眼欣喜,“笙儿也想哥哥了!”







用过早膳,萧平旌说去一趟武馆,和见风告个假。见风自然是准了萧平旌的假,说他走了正好,这样没人和自己抢龙泉酿了。

萧平旌锤他一拳,“你可得给我留点。”

“行了行了,少不了你的,”见风哈哈一笑,“有家室的人了还和我一个单身汉抢酒喝。”








从杭州到琅琊山有四五日的路程,萧平旌悠哉悠哉地驾着马车,载着母子三人走走停停,到第五日中午到达渝州边界。

渝州边界崎岖多山,山林茂密,枝叶繁茂,遮天蔽日,路边有不少栓马的木桩,想来是常有旅人在这里驻马歇息,萧平旌寻了一棵树,栓好了马,打算歇歇脚,正好也躲一躲正午的烈日。

山中时有鸟鸣啁啾,听得不远处流水淙淙,笙儿待不住,拿着水壶,打帘跳下车。

“慢点跑,小心些。”萧平旌嘱咐了一句。

“知道啦!”笙儿爽快地应下,一溜烟跑去了不远处的溪流。

林奚轻摇着简儿的肩膀,柔声问道,“简儿要下车看看吗?”

简儿睡眼惺忪地摇头,继续靠在林奚怀里。

林奚探一探简儿的额头,“继续睡吧,娘亲陪着你。”

“嗯。”简儿低声应了一声,这才安心闭了眼睛,抿了抿嘴角。

简儿这几天生病,夜里定是睡不安稳,白天也都蔫蔫的没精神,林奚搂紧了简儿,陪他继续留在车里,顺手把干粮扔给萧平旌。

萧平旌坐在车前,咬了一口馒头,不多时笙儿跑了回来,将沉甸甸的两个水壶递给萧平旌。

山泉水清冽甘甜,萧平旌回身把一只水壶递进车里,随后打开另一个,咕咚咕咚喝了小半壶,只觉得凉意带着山间草木馨香一齐沁透了心肺。

“多谢宝贝女儿。”萧平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水嗝,把水壶还给笙儿。

“爹爹,溪流旁边有一片野花,可好看了。”笙儿跳上车,和萧平旌并排坐在车前,学着萧平旌的样子,一仰头,豪气冲天地喝起水来。

“咳咳……”许是方才疾奔过后气息还未喘匀,笙儿猛地咳起来,把着萧平旌手臂咳得小脸通红。

萧平旌连忙拍她后背,又是心疼又是好笑,“慢点喝慢点喝。”

山林中此刻并无一丝风,不远处密林却传来草木飒飒之声,萧平旌登时警觉起来,飞快回头扫视一圈,一边拎起笙儿的衣领给她丢进车里,低声喝道,“回车里去别出来!”

一支箭猛然射上车檐。

“什么人?”萧平旌跳下车,长剑出鞘,全神戒备。

有一瞬的寂静无声。

萧平旌瞟了一眼车檐上钉着的箭,箭尾是粗制的野鸡羽毛,萧平旌稍微松了口气,估摸着只是普通山贼而已。

密林里倏地窜出十来个粗布衣裳,手持刀剑,黑巾遮面的壮汉,萧平旌略略扫一眼,心中已有定数,提剑迎了上去。

萧平旌一面要顾着林奚和孩子们的周全,一面又不想重伤这些山贼,昨日在客栈歇脚时听说渝州平州一带的州府今年禁了春猎,山间猎户苦不堪言,山贼频起,想来也是为生计所迫。

萧平旌这样想着,挥剑抵挡着迎面而来的劈砍,连连往马车旁退去。

林奚坐在车里,把两个孩子牢牢搂在自己怀里。

简儿听得外头刀剑相碰之声,早就醒了过来,紧紧抱住林奚的腰,漆黑的眸子盛满了惊恐。

笙儿被萧平旌丢进车里时尚不知发生何事,等到林奚一把给她捞进怀里护住,她才颤着声问道,“娘亲,我们遇到坏人了吗?”

“嘘,”林奚示意她噤声,“不怕,爹爹会保护我们的。”

说罢林奚捂住孩子们的耳朵,屏住呼吸,强逼自己稳住心神。

萧平旌听得车内安静,并无哭闹,得知林奚和孩子们暂时无恙,心下稍安,不料一个山贼竟趁机用弯刀挑开萧平旌的剑锋,一个扭身就钻到他身后,撩起了车帘。

萧平旌心中暗道不好,眸色也染了三分怒意,回身揪住那人后领一把掼了出去,却把后背一整个暴露出来,正给了对方偷袭的时机。

车帘还未来得及落下,车内母子三人眼瞧着一柄长剑从后面直直刺过来,尽管萧平旌听声辨位,往旁边一闪,却还是未能完全躲开,带着斑驳锈迹的剑锋毫不留情地划过萧平旌肩头。

林奚本能地想要捂上两个孩子的眼睛,却似乎为时已晚。

待那人抽回剑,萧平旌咬紧牙关,抬起尚未受伤的右手,握紧剑柄,使尽全身力气回身一击,车帘也随即落下,适时隔绝了外面的一片血腥。

萧平旌双眸微红,已是怒不可遏,“我本对你们心有怜意,不想你们丧尽天良,意图伤我妻儿,那就休怪我不客气。”












待萧平旌驾车沿着溪流疾驰出那片密林,肩上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将衣衫浸透。

到了出山口,地势立刻开阔起来,河道也变得宽广,梯田层层叠叠,没了树木的遮蔽,日头依旧毒烈,晃得萧平旌一时有些头晕目眩,他定了定神,抬眼望去,不远处便是村落,依稀有炊烟升起。

萧平旌终于得以长出一口气,这才想起肩上的疼痛,勒了缰绳,叫马走得慢些。

林奚提着药箱从车里出来,与萧平旌一同坐在车车辕上,萧平旌单手握着缰绳,褪下一半衣衫,空出受伤的左手让林奚诊治,头靠在车厢旁,猛地涌起一阵疲累。

“只是皮肉伤,”林奚也松了一口气,“只是那剑上有锈迹,怕是渗进了伤口,我先用伏羲散给你清理一下,你忍着点。”

即便林奚的手法已经尽量轻柔,马车行进时的颠簸和摇晃还是叫她无法全神贯注。

萧平旌紧皱着眉头,想和林奚说说话来缓解疼痛,“你和孩子没事吧。”

“没事,只是要你分心顾着我们,连累你受了伤,”林奚摇头,压低了声音与萧平旌凑得更近些,“简儿倒无妨,笙儿好像吓得不轻,方才在我怀里一直打哆嗦,我问她也不答话。”

夫妻俩正低语着,车帘边上露出笙儿的小脑袋,萧平旌不愿吓着她,伸手去遮她眼睛,轻声哄着,“不要看,乖,先回去。”

笙儿掰开萧平旌的手,直勾勾地盯着萧平旌肩上的伤口,不禁想要触碰,伸出的手却又停在半空,颤抖着收了回去,头也低了下去,“笙儿…笙儿不想再学剑法了。”

萧平旌察觉到笙儿小手冰凉,手心满是冷汗,不禁纳闷起来,笙儿向来胆大,怎么今日害怕到如此地步。

这话一出口,连林奚都吃了一惊,手中一顿,疼得萧平旌倒吸一口凉气。

林奚自觉走神,忙忙收回心思,从药箱里取了纱布给萧平旌包扎伤处。

“为什么?”萧平旌牵过笙儿的手在自己手心焐着。

“不是这样,不是这样的……”笙儿情绪有些失控,带了哭腔,头摇得像拨浪鼓。

“不是哪样?”萧平旌耐心问着,他虽不知笙儿到底在恐惧什么,还是想要尽力安抚她,“笙儿慢慢说。”

“笙儿不想做侠女了,笙儿心中的江湖不是这样的,为什么……他们…他们怎么能伤害爹爹……他们怎么随意伤人呢…笙儿都看到了…那剑上有爹爹的血………笙儿害怕…话本里的故事都是假的……”

笙儿哭得语无伦次,最后把脸埋进臂弯,嚎啕大哭起来。

萧平旌望一眼林奚,彼此各是怅然。

孩子心中的纯真和美好终究有一天会被打破的,成长就是要历遍这世间百态,终究还要她自己一点点摸索着长大,萧平旌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,一时间也噎住了,心中满是酸涩,不知道该怎样安慰,最终只能抚一抚笙儿的发辫,悄悄叹气,求助似地看向林奚。

这世间有太多事情,连萧平旌自己都看不透也想不明白,又谈何教育孩子。

“笙儿,你做你自己就好了,如果为了旁的事情动摇了你心中所想,那是万万不值得的。”林奚心中也是为难,思索了半天只沉声说了这么一句。

笙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,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。

林奚不再理她,默默给萧平旌穿好衣衫,从怀里摸出巾帕递到笙儿面前。

笙儿接过巾帕,怔怔呆坐了半晌,直到泪痕脸上风干,小脸一片斑驳。

“笙儿不想学剑法,是因为不喜欢了,还是因为害怕了呢,”萧平旌心中也豁然开朗,朗声说道,“我们笙儿不是最勇敢的吗?”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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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写在后面吧,这篇算是有感而发,情节没怎么仔细雕琢但都是我的心里话,今天早上冷静下来打开老福特每一条评论我都仔细看过,矫情的话不多说了,反正就是我爱旌奚,也爱你们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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