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木的亭

我在时光长河里,看你灵魂多有趣

【旌奚】锦年———残梦里

(又是一把短刀,《忍别离》的延续)

干脆取名叫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飞刀又见飞刀     


“将军今日起得早,早饭还未做好,将军稍等一会儿。”

鲁昭见萧平旌推门出来,走上前给他整理整理衣襟,又扶正发冠。

“我昨天夜里又梦到林奚,后半夜就没有再睡着。”

萧平旌说这句话的时候,神色如常。

鲁昭知道,将军的内心正如波涛翻滚,思念快要将他淹没。

鲁昭嘴笨,也没怎么读过书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平旌。

又或者,他根本无需安慰。

萧平旌慢慢走出去,抖抖衣袖,负手站在廊前。

鲁昭跟在后面,“将军,以后您再睡不着就叫我起来,我陪您聊天,或者您打我一顿也行。”

萧平旌回头,“得得得,我还不知道你,估计半夜有人你给抬走你都醒不了。”

鲁昭挠挠头,有点不好意思,“将军... ...”

“大半夜的我再给你折腾起来,第二天谁给我做早饭?”

让萧平旌意外的是,鲁昭的厨艺还不错。

就此萧平旌还问过他,当时鲁昭耸耸肩,“没老婆,自己一个人总不能饿死吧。”

鲁昭刚过来时,萧平旌和林奚就说让他和他们坐一桌吃饭,鲁昭说主仆有别,萧平旌当即给他一拳,说什么主仆,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血肉兄弟了。但是鲁昭仍然坚持拒绝。

鲁昭觉得,将军收留自己,自己已经十分满足,不想过多地打扰将军和夫人,就说自己散漫惯了,因此只是和两个看家的小厮同吃同住。

林奚过世之后,萧平旌就说让鲁昭陪自己吃饭,鲁昭怕将军一个人孤单又胡思乱想,就答应了。

老哥俩的早饭也很简单,两碗米粥,两碟小菜。

小菜是儿媳卿儿做的,鲜辣爽脆,很是可口。

萧简去年冬天出了孝,今年开春与白卿成了亲。

白卿也是是济风堂的大夫,杜仲的徒弟,是杜仲某年去北境随军行医时带回来的,说是父母都死于战乱,因此也算是杜仲的养女,萧平旌和林奚都是认识的,也是看着她长大的。萧简打小跟着林奚在济风堂,与白卿也算是青梅竹马。

白卿是北方人,比萧简年长一岁,性情开朗伶俐,与萧简更是相得益彰。

萧平旌很是满意。

笙儿大了,不常在身边,萧平旌就把白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。







吃过饭,萧简和白卿过来请安。

夫妇二人向父亲行礼,“爹。”

萧平旌靠着凭几煮沙棘水,“起来吧,坐。”

白卿看萧平旌精神欠佳,担忧地问道,“爹今天怎么脸色不是很好,要不要我给您把把脉?”

萧平旌摆摆手,“就是没怎么睡好,老了,觉少,没什么大事。”

萧简和白卿对视一眼,心中了然,不再多言。

萧简递上几个纸包,“爹,这是我和白卿新配的一些汤药,都是温补的,这入秋了,您多注意保养。”萧简拿起另外一摞,“这份是给鲁叔的。”

鲁昭走过去,接过萧简手里的药,“诶多谢简儿卿儿,还总想着我。”

“平日里我和萧简在济风堂里忙活,家里都托鲁叔照看。”

“这是哪里的话。”







萧简知道,鲁昭是和父亲不仅是寻常的主帅和副将,更是一同征战沙场的兄弟。

萧简只在去琅琊山玩的时候,和姐姐一同听九叔叔说起过旧事。

自打萧简记事起,父亲就是逍遥闲散的山间猎户的模样,除了武功奇绝,萧简实在想象不出父亲与九叔叔口中的怀化将军有什么联系,更无法想象父亲号令十万长林军将士驰骋沙场是个什么模样。

虽然萧简并无从军之志,也从未听父亲主动提起,但每当想到这些,萧简就觉得血脉沸腾。

鲁叔不仅照看家里大小事情,也是陪伴父亲,母亲去世之后,姐姐本想留在家侍奉陪伴,父亲知道姐姐生性爱逍遥,不愿就此禁锢住姐姐,叫她不必担心自己。济风堂那边,杜叔也已经年迈,萧简还未曾收徒,更是走不开。

家里,都是鲁叔陪着父亲。鲁叔耿直,心地又善良,两人凑在一起也有的话聊,父亲总能开心起来。

再者,鲁叔年轻时能得父亲那般赏识和重用,到老了还有如此深厚的情谊,必定是与父亲心性相同之人。

对于鲁叔,萧简和白卿都是打心底里感激和敬重,把鲁叔当成自己亲叔叔一样看待。

萧平旌看着鲁昭手里的药包,皱皱眉头,“哎,没病还得吃药。”

鲁昭把药材收好,“简儿卿儿一番好意,将军怎么又苦着脸。”

萧平旌闻言舒展了眉头,顺手给儿子儿媳倒上水,“好好好,喝药喝药。”又随口问道,“近日济风堂中如何?”

白卿笑笑,“入秋了都想着贴秋膘,近日堂中病患多小儿,多是积食之症,倒不是十分棘手。”

萧简接过话头,“爹,你是不知道,我们俩简直是天天去照看孩子,小儿说不清病症又好哭闹,简直一个头两个大。”

萧平旌拿着舀茶水的勺子点点对面的夫妇二人,“等你们自己有了孩子就好了。”

白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,面上泛红,低下头去。

萧平旌又接着说,“简儿你说你都成亲了,怎么还直呼卿儿大名。”

萧简喝了一口沙棘水,“叫习惯了,改不过来。”

您不也是直呼母亲大名。

这后半句话萧简当然没有说出来。

“行了你们去堂中看孩子吧,别让病人等着。”

萧简夫妇行礼告退。

鲁昭说要去熬药,也走出去。

一时间前厅又安静下来。

萧平旌拿起一旁的《百草新集》。

虽然萧平旌十分爱惜,但是毕竟多次翻看,书页稍有卷角。

萧平旌随便翻开一页,一边读,一边抚平书页的卷角。

芜芹,根、叶入药,味辛、甘、苦,性温,入胃、肝经,消食下气,解毒消肿。

萧平旌翻过一页,芜芹图样的一角不知何时被泪痕晕染,模糊不清。

萧平旌拿起笔,笨拙地补上图样。

补好之后,萧平旌放下笔,看了看,摇摇头。

补得太丑了。






“既有济世之能,又有仁人之心,林奚,你真是比我强太多了。”

“可不能这么比,这世间最令人心折之处,不就在于人人不同,而各有所长吗?”

“既然今天刚好我有幸在这儿,那就让我做第一个鉴赏人吧。”

“你又看不懂,最多知道我描的图样像不像罢了。”

“不让我第一个看,那谁还能看?”

“师父远游在外,当然是老阁主了。”






萧平旌靠在凭几上,闭上眼。






鲁昭端着两碗药进来,看见将军捧着《百草新集》,正闭目养神。

鲁昭轻声唤他,“将军。”

萧平旌睁开眼,把《百草新集》放在一旁,喝了一口沙棘水,“哎,吃药。”

萧平旌没急着吃药,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,“鲁昭,我突然有点想我父王。”

鲁昭以为将军在思念夫人,没想到是思念老王爷。

萧平旌自顾自说道,“我母亲早逝,父王没有续弦,也没纳二色,那么多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,我这才三年多,都倍感煎熬,我现在倒是明白几分父王的感受了。”

“将军您还有我呢。”鲁昭在萧平旌对面坐下,两人以药代酒,举起药碗,轻轻碰杯。

鲁昭喝了一口药,皱皱眉,又自我安慰道,“喝了就死不了。”

萧平旌差点把药喷出来,“我真是服了你这张嘴。”

鲁昭不解,“将军我又说错什么了?”

萧平旌懒得和他计较,“没有没有,话糙理不糙。”

“将军我还记得当年咱们在大渝的时候,在佘山遇到林姑娘,我差点说错话,您瞪我那一眼,我现在想想还后背发凉... ...”

鲁昭突然闭了嘴。

萧平旌瞥他一眼,“那次你要是真的说出来了,回去就等着军法处置吧。”

萧平旌把药喝完,放下药碗,“你还不算太傻。”

鲁昭松了口气。

萧平旌拿起一旁的棉布擦嘴,看着鲁昭,随意问道,“在甘州那一年,我经常提起她吗?”

鲁昭见将军神色如常,这才放心说道,“倒也不算经常,但是整个甘州营的兄弟差不多都知道了。”

“啊?”萧平旌猛地从凭几上起来,坐直了身体。

“每次外出巡防,路过济风堂的时候,您那眼睛都要掉进去了好不好,后来听杜大夫说,他们少堂主是个姑娘,叫林奚,我就猜出了几分。”

鲁昭嘿嘿傻笑两声,“将军您是知道的,军营里全是大老爷们,没事儿就凑在一起谈论这位林奚姑娘,猜她一定是医术高超,貌若天仙,才配得上我们将军,那叫什么悬壶济世,什么林什么春…什么春杏……”

“杏林春暖,还春杏,怎么,你还想着吃一个啊,”萧平旌把手里的棉布扔过去,“没个正事儿。”

鲁昭有点不好意思,“将军您知道我没怎么读过书……”

鲁昭又连忙解释道,“诶将军,我可没跟着他们瞎起哄啊。”鲁昭把手里的棉布放在桌上,“不过后来一见真的比我想象得还美,心地又善良,天上的仙女儿就是林姑娘那样吧。当时兄弟们还说等打赢了仗,直接给你们俩捆上送入洞房呢。”

萧平旌简直连茶杯都想扔鲁昭脸上。










夫人过世三年多了,鲁昭这是第一次在将军面前大大方方地提起夫人。

鲁昭心里明镜似的,就算是他不提,笙儿简儿不提,将军也不好过。

将军是有点孩子气还是有点老糊涂了,以为自己不提,夫人就还在。










萧平旌当然不知道鲁昭的这些心思,眯起眼睛,叹了口气。

“哎...我本想回去就和她好好谈一谈的,谁知道后来还有那么多事儿啊... ...

萧平旌瞥一眼鲁昭,不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,“你说当时你们怎么不那么做呢... ...”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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