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木的亭

我在时光长河里,看你灵魂多有趣

【旌奚】锦年———望前尘

萧笙八岁便被爹娘送到琅琊阁学艺。


她虽是姑娘家,眉眼更像母亲,性情却更像父亲,大大咧咧,自幼只喜欢骑射剑术,在屋子里一时半刻也待不住。


萧笙自打记事起,就常常被母亲抱在怀里,看父亲舞剑。


萧笙最喜欢看父亲舞剑,觉得父亲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,连那些话本里的少年公子都不及父亲。


父亲经常用背篓带着她上山采药,给她摘野花和野果子,她蹲在背篓里看父亲打猎,任由父亲用山鸡的羽毛给她打扮得像个野孩子,母亲还总是笑着说好看。


三岁的时候,父亲问她,“笙儿长大了想做什么?”


萧笙看着父亲,小手在空中比划着,“我长大要像爹爹那样,射箭打猎,骑马,舞剑!”


父亲美滋滋地把她抱起来,使劲揉她的脸,揉得她直流口水,“好好好,真是我萧平旌的女儿!”


母亲在一旁,拍掉父亲的手,给她擦擦口水,“你轻点捏她行不行。”


父亲还是美滋滋,“她模样随你,脸圆,捏起来好玩儿。”


母亲就把刚擦掉的她的口水全都抹到父亲脸上。


父亲也不恼,依旧美滋滋。




打那之后,父亲就亲自教她骑射,用山中飞禽的鲜亮羽毛给她做漂亮的小弓箭,还砍了一段木头给她做了佩剑,父亲自己又做了两把稍大一些的,母亲给她的小佩剑的剑柄上用细绳缀了几颗寒晶石做装饰,又在剑身上用草汁和各色鲜花汁描上花纹。萧笙喜非常宝贝这把剑,睡觉时都要放在床头。






弟弟萧简和萧笙只差两岁,姐弟俩性情却大不相同。


有了弟弟,萧笙开心得不得了,等到萧简大一些,能满地跑的时候,萧笙想着以后终于有人陪她一起玩弹弓扔飞镖,一起下河摸鱼,上树摘果子,萧笙把父亲给她做的小玩物全都塞给简儿,把简儿吓得直哭。


父亲母亲并不责怪她,但她渐渐觉得没趣儿,也就不再缠着简儿,还是专心和父亲练剑。


父亲说她进步飞快,剑法渐渐难起来,有时候萧笙抵挡不住,母亲会过来帮忙。

萧笙以为母亲不会武功,看着母亲和父亲比剑,竟也看呆了。


父亲的剑法虽然也灵动飘逸,但父亲毕竟是男子,出剑时苍劲凌厉,相比之下,母亲才是真正的舞剑,就像跳舞一般,那木剑在母亲手中竟像是水波流动,流过母亲的飞扬的青丝,和浅蓝色的裙角,让萧笙想起画本上衣袂飘飘的瑶台仙子。

萧笙摇摇头,瑶台仙子也太俗气,不如母亲好看。

萧笙后来到了琅琊阁,读过那些古老的神话故事和民间野史,想象着书里所说的天上的神仙眷侣,或是携手归隐的江湖侠侣,应该就是父亲和母亲的样子。




再大一些的时候,父亲就带着她在山间纵马,只带她,不带弟弟。萧笙喜欢马背上的风吹起自己的头发,看山间的树木和鸟兽都飞快地从自己身边掠过,从山下跑到山顶,寻找河水的源头,看山崖边的劲松,看山顶的云遮雾罩。


而简儿好像更喜欢和母亲一起待在药房,像小狗一样翕动着鼻翼闻各种药材,萧笙天天纵马回家的时候,简儿总是带着一身药香跑出来,嚷着要姐姐抱。


萧简懂得了一些药理之后,就偷偷给她的茶水里放一些药材,煮出来的茶水又苦又涩,苦得萧笙直皱眉头,拿着小木剑追着萧简满院子跑。


萧简一边跑,一边咯咯笑,还回头冲她做鬼脸。


更可气的是,父亲也不帮她教训简儿,跟着一块儿笑,笑得都快要仰过去。


母亲偶尔说简儿两句,不可以捉弄姐姐云云,简儿一脸无辜,我没捉弄姐姐,姐姐习武劳累,那些都是温补的好药材呢。










萧笙好像打记事起,就知道有琅琊阁这么个地方。


三岁的时候,爹娘带着她和刚会走路的简儿到琅琊阁过年,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大伯母和策儿哥哥,见到须发皆白的老阁主,和好看的九叔叔。


九叔叔是很好看,但是和父亲比还差了点儿。

大伯母和母亲一样温柔,做菜很好吃,那年过年萧笙脸都圆了一圈儿。


九叔叔总爱一手抱着她,一手抱着简儿,站在山顶看鸽子,简儿那时还不怎么会说话,高兴地啊啊叫。


策儿哥哥总拉着她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,约定输了的人要给出一颗糖果。她比不过哥哥,哥哥也不要她的糖果,还总把自己的也一并给她。萧笙很开心,即便是输也总是要找哥哥玩。


老阁主给她和简儿从书库里找各种新奇的画本,有各种上天入地的新奇故事,看得萧笙赖在书库里不肯走。


在琅琊阁,萧笙第一次见到那些哥哥姐姐们着短衣便装练习剑法,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,却寂然无声,只有转身之时的剑风飒飒。




“爹爹,我们再多待两天吧。”要下山之时,萧笙十分不舍。


“笙儿乖,以后还会过来的。”母亲抱着简儿,父亲扛起她和众人拜别。











“笙儿想不想去琅琊阁?”萧笙八岁生日那天,父亲问她。


“笙儿终于可以去了吗?”萧笙从饭碗里抬起头。今天是她生日,母亲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梅花糕。


“去了琅琊阁,你就能学习更高深的武功,像你爹爹一样厉害,但是你就很长时间都不能回家了,也吃不到梅花糕,爹爹和娘亲也不会去看望你,这样也没关系吗?”母亲又给她夹了一块梅花糕。


萧简在一旁插话,“也见不到简儿,喝不到简儿给你煮的茶了。”


萧笙白了萧简一眼,“那样最好。”


萧笙托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,“嗯,笙儿要去。”


萧笙启程上山,只带走了一些寻常衣物,还有父亲给她做的那把木剑。














萧笙到琅琊阁的第一天,听说了“长林”二字。


萧笙想起五岁那年,母亲去金陵的济风堂处理一些事情,父亲陪着母亲,带着她和简儿就当是游玩,那是萧笙第一次到金陵那么大的地方,不像山中的清净,街市上十分热闹,尽是萧笙没见过的新奇物件,萧笙问来问去,父亲都耐心地跟她解释着,萧笙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不够用了。


母亲先去了济风堂,父亲骑在马上,抱着她和简儿,慢悠悠地走。经过城中一处府邸,那府邸看上去虽大,却好像很久没人住了,但不像山中荒废的小木屋那样破败,大门紧闭,门前还算整洁,杂草像是新被除过,但石阶都已经碎裂剥落。


萧笙抬头,日光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睛,她抬手遮住阳光,眯起眼睛,看府门上悬挂的匾额,奇怪,这府邸看似荒凉,匾额倒是光洁如新,好像有人时常擦拭似的。


萧笙慢慢念那匾额上的字,“长...林...王府。”


萧简跟着她念,“长林王府。”


父亲勒住了马,也停下看了看。


“走,咱们去找你娘亲。”


父亲加快了些速度,再不说话。










萧笙觉得自己是听九叔叔和大伯母讲了个故事。


但是萧笙并不太知道王爷和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含义,大概是很尊贵的人吧,还有什么小姐,公子之类,只在话本和传奇里听过。


那个长林王府,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家吗?


后来萧笙成日醉心于剑术,也没工夫多想。










来年开春回到家,萧笙见到父亲,端端正正地行了礼,说了一句“笙儿参见父王”,又直起身来朝父亲吐吐舌头。


被父亲拿着一根嫩柳条在院子里追着跑。



连母亲也拦不住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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